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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年(回来了,更新我后来的故事)

 
楼主: 永矢弗谖
672730885 楼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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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一个超级怀旧的人,年纪越大,越容易缅怀过去,想想也是,韶华白首,也不过一瞬。午夜梦回时,辗转反侧间常常会想起我的那时候,那些时候。还有记忆中的人,那些改变我或因我而改变的人。回忆无处不在,在时间的罅隙里,在岁月的蒙尘中,无法回避。我怕我迟暮之年时想不起,所以开个贴记叙吧。


 


一直觉得无论是回忆或是叙述,都是件耗费体力的事情,所以我想这帖子会很长。就以时间为主轴,开始讲吧。每个人都有美好的童年时光,因为任凭世事洪荒,童心永远光洁如镜,纯真美好,我的故事从我童年的尾巴开始。


 


我小学毕业那会还没有小升初考试,进中学是按地区划分,我被分到了一所有浓郁民族特色的中学,在那个学校里,除了我这样按地区划分来的汉族学生外,其余清一色回族学生。而他们中的很多人,都是穆斯林。出生时经过阿訇洗礼,并取了阿拉伯名字。我的同桌M就是这样的,纯正的回族。我与M很少交流,那时的我是老师眼里的乖乖女,而M成绩不好,上课时他也不听讲,总是翻着他的漫画书,考试时再厚着脸皮偷偷瞟我的试卷,有时被老师当场抓住,免不了一顿斥责。


 


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放学路上他总是偷偷的跟着我,有一次我问他:“你干嘛老跟着我。”M干脆大大方方的说:“我是色盲,跟着你过马路安全。很多年后我才知道,其实红绿色盲过马路没问题的。那不过是他跟着我的一个借口而已,只是当时我对他的话没有丝毫的怀疑,甚至特别仗义的一口答应以后都带他过马路。然而我的承诺只维系了短短数月,因为我跟班上最漂亮的女生成了好朋友,以后的每一天都跟她结伴而行了,再无心陪M过马路。


 


至今我回忆起我跟晶结为好友的那天都会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。她在阳光下朝我微笑,路出尖尖的虎牙。她说:“从今天开始,我们就是好朋友了,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。我笑着看着她说:“我也会一辈子对你好的。那时候的我并不懂一辈子意味着什么,它很长,长得我看不到尽头。年幼的我轻易许下承诺,却未能做到,甚至于至今都欠她一个对不起,而这个对不起,大概是要欠一辈子了……


 


那时的我跟晶,好得跟一个人似的,除了我自己家,最熟悉的,大概就是她家了吧。晶的妈妈是那种很温婉的主妇,说话都细言细语的,而晶的父亲很严厉,我至今都认为,正是他这种严苛得近乎偏执的父爱,改变了晶的一生。


 


前述晶很漂亮,追她的男生自然也很多,但晶却芳心暗许了我们班一个脑袋很大的男生,这个男生很机灵,成绩也不错。晶几乎天天都要跟我聊起他,他数学又考了第一,早上上学时在大门口遇到了他,他又对她笑了……总之这个男生的一举一动时刻牵引着她,让她的心情也随之起起落落,这大概也是每一个少女情窦初开时的心情吧。


 


晶的漂亮,还是在初二那年给她招来了麻烦,我们学校一个小太保看上了她,并且开始明目张胆的追求。麻烦就在于,那个小太保是有一个小太妹女朋友的,有一天放学的时候,那个小太妹邀约了一群女生,将我跟晶堵在了巷子里。小太妹一口咬定晶勾搭了她的男朋友要与晶做一个了断,那架势,是非要揍我们一顿不可了。晶勇敢得将我护在身后,她对小太妹说:“这是我们之间两个的事,跟她(指我)没关系,你让她先走吧。小太妹想想也是,就放我走了,那时的我单纯怕事,我的懦弱让我没有勇气跟晶一起面对,我在巷口踯躅了一会,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,我去找了那个小太保。现在的我时常都会在想,如果当年我没有找那个小太保,而是找老师或是其他,那么晶后来的命运会不会改变?但是,人生不可能从来,也不可能给我第二次选择的机会。偶尔会有一种声音轻轻的在我耳边回荡,会不会有一种青春叫做,重来?


 


故事后来的结局是小太保英雄救美,并且很长一段时间坚持护送晶回家。其实那时大头男生刚跟晶走得比较近,因为小太保的介入,他又对晶疏远起来,晶很难过,他们初生的爱情就这样夭折了。不久以后,晶做了小太保的女朋友,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渐渐疏离起来。


 


我记得那一天是古尔邦节,那天的授课教师除了数学老师外,其余都是回族老师,所以上完数学课后我们就放假了,M邀请我去参加古尔邦节的游行庆祝,我有一些犹豫。我说:“我一个汉人,被发现会不会不好?他说:“怕什么,有我们呢。我决定征求晶的意见,但晶要去陪小太保,不与我同行。M见我还在犹豫,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块纱巾盖在我头上,对我说,你把头发包好,这样就不会穿帮了。于是我用纱巾将头发包好,如同其他的回族少女一般,带着初次蒙人的忐忑不安跟着班里的回族同学混入游行的队伍。节日的盛大隆重很快淹没了我的紧张和不安,我不仅混完了游行,还准备去清真寺混一顿午饭。清真寺里人山人海,人们团团围坐于圆桌前,阿訇示意大家安静并且说,开餐前每一个人都要说一句祝福的话。于是前面的老者开始一个接一个的用阿拉伯语说着祝福的话。阿拉伯语,打死我也不会啊!我越听越心虚,越紧张,越不安,满脑子里想得全是被人拆穿后的难堪。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下,我从席间落荒而逃,M追着我跑出来。气喘吁吁的问:“ J你跑什么?”我说:“我不跑等别人拆穿我么?我不会阿拉伯语的呀!”M哈哈大笑起来说:“我也不会。”我有些羞赧,因为我的缘故害得M的午饭也泡汤了,但再回清真寺已无可能,M只好将我送回家,然后回去与家人过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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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矢弗谖 (楼主)
回复 紫色王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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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谢,前段时间超级忙,没顾得上更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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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矢弗谖 (楼主)

过年去H家住了两天,以女朋友的身份,H他妈成天弄各种肉给我吃,好容易减了一公斤的体重,华丽丽弹回去了,其实我更喜欢吃H家不施一点化肥的蔬菜,清甜可口,但是他们家以前条件不好,她妈觉得肉才是最好的,老让我吃。郁闷又暖融融的心情。

H拉着我的手,在田间地头转悠,遇到村民揶揄他是不是领小媳妇回家,他就笑笑算是默认?我羞赧得任他牵着,冬日温暖的阳光像是晒进人心里一般。

我站在栅栏边,看鸭子妈妈领小鸭子晒太阳,看牛悠然的吃草,看飞鸟从头顶盘旋而过,一切都那么宁静恬然。但是农村生活也会有很多不适应,最大的问题是上厕所,厕所都是旱厕,好多仅仅是围墙围起来的露天厕所,甚至是那种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的,不可避免的能看到很多污秽之物,我真的无法适应,都快把我搞出便秘来了,尽管我知道要尊重他人的生活习惯,我理解农村弄旱厕,但是我自己无法适应,这个问题也确实不是努力就能适应的。当我听到H低语跟他妈说修个单独的厕所时候,内心有点感动,H也在尊重我的生活习惯,心里默默的给他加点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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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矢弗谖 (楼主)

其实,我跟H在一起,起初是遭到我妈反对的,只是她所有的反对意见都在我这里打住了,H到现在都不知道。我妈最担心两个问题,其一,女人比男人老得快,我本身又比H大,数年之后可能遭到了H抛弃。其二,我带着卷,怕他家人不接受我,怕他对卷不好。我坦然跟老妈说,这也是我之前的顾虑,但是与H相处过程中,我对这段感情有了越来越多的信心,我并非是H退而求其次的选择,他若不是追求心灵上的契合,现在就可以有其他选择。至于他对卷,目前很好,我留意过他对其他小孩子,同事的、同学的,他有耐心及爱心。对卷好不好这个问题,我跟谁在一起都要面对的,我也知道很难有人会对别人的孩子视如己出,但是一个善良的人,我相信他对孩子坏不到哪里去。

我妈妈的反对在我去H家之后转变了,H家人对我的好,让我妈相信他们认可和接纳了我,其实我猜测这后面应该也是有反对声的,只是H让我面对的局面,是他父母的热情温暖,我丝毫没有面对过被拒绝的难堪,这也是我觉得H比较成熟的一方面。H他妈拉着我话家常她说她虽然没有文化,但是相信儿子的眼光,说了很多H小时候的事情,说那时穷,让H吃了不少苦。H与我说的却是他父母的苦,那时候村里家家都穷,有的穷得连男孩子都不让上学,但是他父母为了供两个孩子读书,种完自己的地又去别人地里打工。我将这些说给我妈听的时候,我在她眼里看到了态度的转变,虽然她只是淡淡的说了句,莫欺少年穷。但我知道,我妈这个人这辈子也是勤劳的人,也喜欢勤劳的人,她不会再反对我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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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矢弗谖 (楼主)

昨天早上在法院等待开庭时,听见隔壁喧闹,出来一看,一个男的挥拳要揍一个女的,被旁人拉开了。我还是第一次见人在法院动手,后来听书记员说,离婚案件闹了几次了。我说这下好了,家暴到法院来了,判离呗。书记员叹了口气,说,问题是男方起诉,女方不愿意离。我愕然!我认为,最好的男女关系,是要让人身心愉悦,至少要让人舒服不累。当然人的情绪不可能一直保持身心愉悦,但是一段关系带来的痛苦比快乐多,还维系它干嘛,更何况仅仅只有一方愿意维系。

其实我见过很多女人,那种让你哀其不幸,怒其不争的女人,一面抱怨男方对自己的各种不好,一面不停的为男方生孩子。我甚至见过一个女的,男人在外高额借贷,拿着借来的钱跟小三跑了,债主找上门让她还钱,没有对男人只言片语的指责,一味怪债权人。也罢,也许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与立场,冷暖自知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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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矢弗谖 (楼主)

昨天接待的当事人,跟我谈一次就决定委托,要知道之前是完全陌生的两个人,这样的情况在我执业以来是第一次。因为她觉得我能理解她。理解,那是肯定的,因为她所有的经历我都能感同身受。外人看来她的婚姻美满,老公工作勤勉上进,生活上无恶习,她们车房都有,孩子漂亮可爱,这些都是外人看到的,光鲜的一面,自己感受到的却是丈夫的冷漠,那种冷漠,大概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,她跟我讲过很多小事,这些小事的累积让她看不到婚姻生活的希望,她的态度只想离婚,甚至很多财产都不想要。

有些人觉得,吵闹或是打架是夫妻感情最大的杀手,其实不然,吵闹某种意义上还是沟通,最可怕是死寂般的冷漠。只可惜,家庭冷暴力并不属于确认夫妻感情确已破裂的因素,只要她老公不想离,她还要经历两次诉讼。诉讼繁杂,但是好歹能让人看到希望,新生活的希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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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矢弗谖 (楼主)

周末去H哥们家玩,饭后H就靠着沙发睡着了,我去厨房帮忙收拾,他哥们就用靠垫砸他,让他起来帮忙,嬉笑怒骂间气氛融洽,我忽然间觉得自己已经开始融入他的生活了。而生活,真实而平淡,我们彼此都需要融入与适应。

我记得以前,大学好友兼老乡琼刚离婚,远走他乡的时候对我说:“我以一个过来人惨痛经历告诉你,打证前一定一定要先同居一段时间。”我知道琼对我是一番好意,我不想驳了她的面子,于是口头唯唯称是,但心里却不认同,那时的我是那么单纯的心怀从一而终的想法。单纯有时候就是蠢的代名词,我的愚蠢造就了我第一段失败的婚姻。所以就算目前我跟H感情很好,也决定一定要同居先,所幸在这一点上彼此达成了共识,都觉得需要柴米油盐的生活去考验这段感情。我们认识四年,恋爱半年多,同居在如今的我看来是非常理性的决定。

彼此都是执行力比较强的人,一经决定就着手给小窝添置了东西,我还不敢妄称那是家,但是H将钥匙交到我手里那一刻,还是挺开心的。

H一起做饭,因为厨艺不好,我负责打下手,水汽氤氲,看着他的侧脸心里忽然间暖融融的,相爱让很多繁琐的事情都变得美好。我不知道跟H会不会一直这样好下去,将来的事情谁都不清楚,活好当下便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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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矢弗谖 (楼主)

最近工作量小了一些,有时间学习,一直没时间去办的另外一个执业资格证也在抽时间办理了,之前行业研讨会上认识的同行盛情邀请我去杭州,主要是发展前景会比现在好很多,但是一想到亲人,就婉言谢绝了。我是太没有野心的人了,安于现状。有段时间压抑的时候,向H吐苦水,H就说我陪你去外地发展,再不行我养你。我说我牢骚两句就好了,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顺风顺水,困难过后,生活还要继续。

有时候也会回想当初的梦想,我的梦想是什么,我都快要忘了。律师并不全是,律师工作有时候让我有成就感,特别是切实的帮助到当事人的时候。但那并不是我的梦想,我的梦想是当个作家,甚至当初考司法考试都是为这个做铺垫的,律师能让人积累更多的素材,见更多的人,遇更多的事。我确实遇到了很多事,喜怒哀乐,悲欢离合......

刑事律师能更好的接触素材,只是后来自己背离了初衷,说不清算不算是遗憾。渐渐的生活中也有更多的事情远比梦想更重要,对于有些人来说,梦想大概是放在心底深处的东西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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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矢弗谖 (楼主)

忽然间想起一件好多年前的事情,其实我一直觉得重大变故是很容易改变一个人的,但不绝对。有些人在变故中坚强,有些人消极,有些人更是走了极端,让人唏嘘不已。
那是我妈单位上的好多年前真实事情,三个医科大学生,毕业分配在我妈医院,一女二男。其中一个男的肾衰竭,体检的时候做了手脚顺利通过,入职三个月发病,我妈她们全院职工给他捐款,我妈当时还捐了200块,这在当年这个钱是我妈工资的十分之一。
做了换肾手术以后排异严重,这个男的跟一起分来的女的在学校的时候是恋人,但是已经分手,他自觉时日无多,就向女方提出复合,女方拒绝了。有一天下午临下班他打电话给女方,说太难受了,希望女方来照顾他,当天晚上女方科室一个护士结婚,后来旁人猜测,女方家庭困难,想着正好找个借口不去,少送点礼金就选择了去照顾他(也有可能是顾念曾经的旧情,不得而知)。后来那个女护士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,可能是觉得自己曾经差点能救她,但最终没能救到很遗憾吧。但是我的想法却是,该来的总会来的,别人算计你,也不是那么好躲过的。
第二天一起分来的另外一个健康的男的下夜班回去,发现肾病男在打扫卫生,因为得病以后肾病男长期处于邋遢状态,他就觉得有点奇怪,肾病男就说,你下班了?渴不渴啊,来喝水,我刚泡了果珍,顺手就递给他,这个男的喝了一口,觉得味道怪怪的,就打了个茬回了他自己的房间,不久后肾病男出去打饭,鬼使神差的,健康男就用银行卡撬开了肾病男的房门(早年宿舍是那种老式锁,很容易撬),撬开以后他看见他们同学即那个女方躺在肾病男的床上,头发散乱着,他叫了一身没有反应,凑近一看吓死了,女方的身子都硬了,屁滚尿流的跑出来,楼梯上还遇到打饭回来的肾病男,惊慌失措还摔了一跤,一路狂奔去保卫科报告。
然后警察来了,肾病男将自己反锁在房子里,嘴里嘟喃着,她不愿意跟我生孩子,我也不想的。最后自己抹了脖子,学医的精准割个颈动脉完全不在话下,警察破门进去的时候已经抢救不过来了。是预谋还是激情杀人也无法考证了。
最后鉴定那个果珍里有安眠药,女的是被掐死的。我之所以那么了解前前后后,是因为案发那年,甚至往后几年,这个事情一直是我妈他们这波大妈茶余饭后的谈资,通常我妈她们还会在末尾补充一句,呸,真没看出来是个这种畜生,亏我还给他捐了几百块。
据健康男后来回忆,在校期间,这个肾病男一直很阳光,还是学生会主席,学霸,得病之后性情大变。得不到也要毁了,或者说临死拉个垫背,就是这种心态吧。我觉得人性真的是很难揣摩的,忽然间想起,所以记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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